“我沒有喝醉……”

“我現在是清醒的……”

“青櫻，我喜歡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

這次回臺北過年，青櫻是牽著中萬鈞的手回去的。

坐在飛機上的時候，青櫻還有點恍恍惚惚，感覺自己正如這飛機一般，置身雲端。

那天晚上中萬鈞和她告白後，第二天就來敲她的門。她堅持說，他是喝醉了；可是中萬鈞居然又告白了一次。

他說：“青櫻，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他還說：“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

青櫻握緊了身側中萬鈞的手，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感覺這樣的幸福像是夢一般，她所能做的，就是緊緊抓住中萬鈞的手，仿佛這樣就能握住自己的幸福；還有，就是盡量忘記自己曾經的不堪。

思及此，青櫻握著中萬鈞的手又緊了些。那些淩*辱，時不時地從記憶中跳出來，提醒她她有多配不上自己身側這個深愛的男子。

中萬鈞感覺到與自己十指相扣的手緊了些，他扭頭問青櫻：“怎麽，我之前說要你跟我去見阿姨，把你嚇著了？”

青櫻回神，臉色有些發白。她掩飾地笑笑：“沒。”

“好啦，知道你還沒準備好，反正今年和去年一樣，我和姐姐去田園過年，你和青梔師姐回湖南常德，去耿家過年。”中萬鈞一邊說，一邊看著青櫻的臉。他瞧著青櫻的面色不好，又關切地問道：“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青櫻笑道：“沒有。大概有點冷，凍到了。”

“冷？”中萬鈞蹙起眉頭，“飛機裏有開空調啊，要不我讓服務員給你拿條毯子？”不等青櫻說話，中萬鈞已經招手示意一名乘務員來給青櫻蓋條毛毯。

“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我真的沒事。”青櫻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心中卻感覺暖暖的，很幸福。

中萬鈞幫青櫻蓋好毯子，然後扣著青櫻的柔荑，溫聲說道：“青櫻，別逞強，你現在的身體不好，要什麽就跟我說。”

青櫻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垂下眼簾，如扇般的眼睫毛輕輕顫動，她小聲地“嗯”了一聲，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中萬鈞觀察著身側女孩兒的面色，見她似乎有心事，便開口道：“你怎麽了？”

青櫻忙搖搖頭，掩飾道：“沒什麽，就是有點困。”

中萬鈞見青櫻不想說，也不願再逼迫她，只是伸出手臂，把青櫻往自己的懷裏摟了摟：“困的話，就靠在我身上睡會兒，我們要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呢。你要養足精神才行。”

“好。”青櫻乖乖地靠在中萬鈞身上，閉起眼睛。半晌，她突然又睜開眼：“萬鈞……”

“怎麽了？”中萬鈞問。

青櫻遲疑了一下，最終搖搖頭，沒有把心中的話問出口。“沒什麽。”

中萬鈞輕輕順著她的發絲，哄道：“快睡吧。”

青櫻依言閉上了眼，腦中的思緒卻難以平靜。

其實，她想問，萬鈞，你是不是因為覺得對我有所愧疚，才跟我在一起的？

其實，她想問，萬鈞，你是不是真的放下了雷婷，才跟我在一起的？

其實，她想問，萬鈞，你是不是真的……愛我？

青櫻閉緊了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些問題。她告訴自己，當初自己和萬鈞表白，就準備好了一輩子做單相思，現在萬鈞願意接納她成為他的女朋友，她應該高興到不行才對，而不是想這想那。中萬鈞不知道的是，自從青櫻答應做他女朋友那天起，雷婷這個名字就時不時地出現在青櫻的腦海裏，讓她感覺，自己現在的幸福隨時都有可能因為這個名字而消逝，變成過眼煙雲。所以，青櫻不敢問中萬鈞任何問題，尤其是問他心裏還有沒有雷婷。她只能假裝，假裝萬鈞和自己，是因為兩情相悅才在一起的。

青櫻往中萬鈞的頸窩裏鉆了鉆，努力忽略掉自己心中的一點點酸澀之感。現在，她是萬鈞的女朋友，萬鈞是她的男朋友，萬鈞說喜歡她，而她也愛著萬鈞，這樣，就足夠了。

坐在前排的張秋聽到後排兩人的對話，眼中閃過羨慕的神色。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一旁的空位上。她的男朋友，她的未婚夫，她的愛人，Cedric Diggory，死了五年。這五年來，每次一個人吃飯，她都習慣擺兩雙碗筷；每次坐飛機或者火車，她都習慣買兩張票，在自己身側留一個空位。仿佛這樣，就能證明她的塞德裏克還沒有離開她，還一直陪在她身邊。如今見到自己的弟弟和青櫻有情人終成眷屬，她為弟弟感到高興，也為自己感到難過。身後一雙人的恩恩愛愛，更襯得她形單影只。

擦擦眼睛，卻沒有發現眼淚。張秋慘然一笑，是從什麽時候起，這種對塞德裏克的思念已經習以為常了，習以為常到連哭都哭不出來。她收起不愉快的情緒，深怕弟弟會察覺，從而影響他的情緒。

翻了翻手裏的雜志，張秋很意外地聽到了中萬鈞的傳音入密：“姐……你還好吧？”他是張秋血脈相連的親弟弟，怎麽會不知道姐姐心中的痛。

張秋淡淡地回傳音入密：“我很好啊。”

中萬鈞不繼續了，他知道，姐姐不想讓自己擔心。

張秋也怕中萬鈞胡思亂想，於是開始傳音入密，轉移他的註意力。

【傳音入密】

張秋：倒是你，我怎麽覺得你自從和青櫻開始談戀愛之後，你整個人都變得不像你自己了？

中萬鈞（疑惑）：我？有嗎？

張秋：廢話，我是你姐我還能看不出來啊？你整個人都溫柔多了，說話也溫聲溫氣，好像青櫻就像一個玻璃娃娃一樣，稍微語氣變一變就會把她弄碎似的。怎麽滴，被姐姐那晚的話刺到了？開始學習走溫柔路線，想把那個溫柔的祁天比下去？

中萬鈞（惱羞成怒）：你還好意思說！你幹嘛騙我祁天和青櫻表白啊？青櫻知道後笑了我十秒鐘！

張秋（挑眉）：十秒鐘你就受不了啦？你的肚量還真大。而且要不是我這樣刺激你，你能去和青櫻表白麽？

中萬鈞：……

張秋：而且我不是也補償你了麽，你那晚喝的酒是我買的單，警局那邊也是我幫你請的假。還好我有先見之明，不然第二天你鐵定遲到！等著被Mycroft罵死吧。

中萬鈞（無奈）：好啦，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張秋：哼！你們趕緊給我生個侄子侄女什麽的玩玩，你的人情就算還了。

中萬鈞（臉紅）：姐，你說到哪裏去了！

張秋：我這是在做長遠打算。你看我們上面的兩個哥哥，像是會結婚的人麽？咱們Holmes家傳宗接代的任務，可就落在你肩上了哈，你給我上心些。

中萬鈞：……閉嘴，歐巴桑！

張秋：……你個歐吉桑！

【傳音入密】結束

中萬鈞側頭看著已經睡著的青櫻，忍不住輕輕撫上青櫻的臉頰。大拇指指肚傳來的光滑柔嫩的觸感，讓中萬鈞嘆息一聲。張秋說他變溫柔了，他當然知道。

但是，青櫻，我之前從來沒談過戀愛，我也不知道怎麽做才算一個合格的男朋友，我只能學著別人。溫柔，只是我一種表達想要對你好的方式。女孩子應該總是不喜歡被人粗魯地對待，我覺得我對你溫柔些，總是沒錯的。在這條戀愛的路上，我磕磕絆絆地走著，我或許會走錯方向，但是我希望，無論如何，都有你陪在我身邊。

中萬鈞輕輕握住青櫻的手。

§

一下飛機，青櫻就被青梔接走，她們一會兒要轉機回湖南常德；而中萬鈞和張秋則是跟著接機的田欣直接驅車前往田園。

“我先帶你們過去，跟姑姑見了面之後我還要趕回我先生那裏。明天是除夕，後天初一，我和我先生會過來拜年，到時候我們再見。”田欣一邊走一邊說著。

中萬鈞和張秋都點頭。

三人走著，張秋與田欣並肩，中萬鈞跟在兩人後面。張秋比中萬鈞更懂交際，又和田欣同為女人，兩人比較有話說；中萬鈞沈默寡言，只跟在兩人後頭，不插話也不想插話。

走過一個回廊，路過花園，中萬鈞被一串笑聲吸引住了。他放眼看去，原來是一個小女孩在那裏和一條薩摩犬玩耍。

“她是……”中萬鈞記得，自己上次來田園的時候，沒有看到這樣一個小女孩。

田欣看了那個小女孩一眼，又看看中萬鈞，嘆了一口氣，說道：“她叫田懿慈，曾經，她叫歐陽慈。”

“歐陽慈？”中萬鈞一楞，隨即反應過來，“她是陳正義的妹妹？”

田欣點點頭，帶著兩人一邊走，一邊說道：“去年你們的事結束之後，阿光就開始收拾耿家和歐陽家。耿家嫡宗的，全部處死；旁宗的暫時監禁，查證之後，平時沒犯事兒的全部放了出去。歐陽家，旁宗的主動請罪，嫡宗一脈自縊謝罪。”

“嫡宗一脈自縊謝罪？”中萬鈞疑惑，“那歐陽慈……”

田欣嘆道：“你以為嫡宗一脈真是自縊？那是旁宗的看大事不妙，用毒毒殺陳正義的父母和爺爺奶奶，偽裝成自縊的模樣，再來請罪。”

張秋吃驚道：“他們怎麽敢？”

田欣道：“為何不敢？他們敢下毒，就是讓我們查。他們覺得，他們這樣做是保住了阿光的名聲，讓阿光沒有親自處決歐陽家的人……”

“實際上，是他們自己賺了。”中萬鈞面色清冷地把話接下去，“自行請罪，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嫡宗一脈上，嫡宗的人表面上是自裁，實際上由歐陽家的人毒殺，表明歐陽家旁宗之人對田家的忠心，既賺了名聲，又贏得了田家的寬恕。”

張秋冷哼一聲：“真臟。”

田欣無奈地點點頭：“是啊。當時虧得歐陽慈隨身的香囊裏偷藏了歐陽家特殊的解毒藥丸，又在中毒後偷偷服用，歐陽家的毒都對她免疫，歐陽慈才逃過一劫。不過到底年紀小，傷了身，她被亞瑟救出來後，在醫院養了好久的身子，所以去年你們回來過年的時候沒有見到她。現在她已經恢覆身體，田弘光又從鐵時空請來夏蘭荇德家的夏流老前輩，給她施了倒帶刪除術，刪了歐陽家的記憶，被姑姑認作養女，改名田懿慈，住在田園裏。”

“刪了記憶？”中萬鈞的眉頭蹙起，隨即想想，這樣做是對的，要一個五歲的小孩去承受一夜間家人全部離去的事實，未免太殘忍了些。

“是我對不起她。”中萬鈞心中愧疚，到底是他利用了陳正義做內應，才害死了陳正義，害得這個小女孩年紀小小就家破人亡。

“這個你不需要自責，”田欣說，“自從歐陽家決定幫助耿家謀反，除非他們能夠成功，否則，他們的結局就已經註定。按照對耿家的處理方式來看，歐陽慈是不可能活命的，盡管她只有五歲。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是每個執政者最害怕的，阿光如果對歐陽慈手軟了，將來就有可能是阿光的孩子被斬草除根。這個風險無論有多小，為人父母者都不會去冒。這次要不是你求情，歐陽慈，必死無疑。很殘酷，但很現實，所以你不需要愧疚。”

張秋問：“可是你們打算隱瞞田懿慈她的身世多久？這個倒帶記憶刪除術不會是永久性，到時候異能失效，你們又打算怎麽辦？”

田欣聳聳肩：“我不知道，但是阿光應該已經有應對之策了。他沒說，我也不想問，畢竟我把我的異能獻出來之後，就再也沒有插手過異能界的事務。”相較於鐵時空的冥界磁石，金時空的異能防護磁場是田欣開發出五百萬的戰力指數後立刻把這些異能輸入到磁場防護器中，以田欣的異能為基礎，田弘光和雷克斯再輪班定時對磁場進行加固。

中萬鈞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關於這個孩子，以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請盡管開口。還有，這個孩子撫養所需的費用，我希望能由我來出。”

田欣知道中萬鈞這樣做是想補償些什麽，她知道反正不管是中萬鈞還是田家，都不缺養一個小孩的錢，便代替田靜芬和田弘光答應了下來。

三人來到田靜芬的靜齋，見過田靜芬後，張秋和中萬鈞因為剛下飛機，被安排在離靜齋不遠的朝陽軒休息。

收拾完行李，又發了簡訊給遠在倫敦的親人們報了平安，中萬鈞敲開了張秋的房間門：“姐。”

張秋一聽中萬鈞的語氣，就知道他心裏現在正難過。她微嘆一口氣，和中萬鈞一起在桌邊坐下。

“姐，我覺得……我很對不起陳正義的妹妹。”一落座，中萬鈞就難掩心中的愧疚與難過。

張秋握住中萬鈞的手，像小時候姐弟倆安慰對方時那樣：“小鈞，你是不是覺得，如果你當初沒有利用陳正義，就算他最後死了，你也不會像現在這麽難過、愧疚？”

中萬鈞點點頭，囁嚅道：“其實陳正義不壞……他只是犯了一個嚴重的錯……為什麽他不可以得到原諒？我真的越想後悔，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果我沒有為了一己之私，利用陳正義，他就不會被耿非殺，他應該可以獲得一個悔改的機會的；歐陽慈也就不用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張秋說道：“小鈞，你搞混了一個概念。犯錯，不等於犯罪。”

“犯罪？”中萬鈞眼中閃過一道光。

張秋點點頭：“是的，犯罪。人難免犯錯，錯，指的是道德層面上的；但是犯罪，就是法律層面上的。理論上，道德層面上的錯，是可以有一次原諒的機會，只要犯錯的人能改；但是犯罪不一樣。你在蘇格蘭場待了有一段時間了，你怎麽還會鉆這個牛角尖呢？你想想，你所抓獲的罪犯中，有沒有是迫不得已犯罪的？有沒有是犯罪落網後悔不當初的？”

中萬鈞肯定地點點頭：“所以有時候我會同情他們，因為這些法律，就算他們有悔改之心，也沒有悔改的機會了。”

“可是他們犯罪的對象呢？他們有過機會嗎？”張秋尖銳地指出一個問題，“犯罪的人可以悔改，犯罪的人或許出於無奈，但是那些被他們犯罪的人，已經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中萬鈞似有所悟。

張秋繼續說道：“就拿Hell Vision的事，還有謀反的事來說。那些被Hell Vision害死或是失去戰力指數的人，他們能有重來的機會嗎？那些在耿家通往謀反之路上被踩成墊腳石、為此犧牲了生命的人，他們有重來的機會嗎？所以就算陳正義沒有壞的徹底，但是為了他所犯下的罪行，他必須同等的，被剝奪悔改的權利、被原諒的權利。”

說到這裏，中萬鈞豁然開朗：“姐，你說得對，我只看到了犯罪的人的可憐一面，卻忘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些受害者的可憐，我沒有看到。”

張秋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知不知道Mycroft為什麽選擇讓你當一名警察來鍛煉你？就是因為你雖然是烈焰門的門主，但你有時候太過優柔寡斷，有著不合時宜的、過剩的同情心，即使當時殺伐決斷，但事後會為此後悔、難過、內疚。你必須明白，你當警察，不是為了維護法律，而是為了給受害者討一個公道，為了讓犯罪者付出他應有的代價。同樣的，將來到了商場上，殺伐決斷，這是你必須要做的。我們Holmes家族企業旗下有多少員工跟著我們混飯吃，你如果因為和商場無關的原因對你的對手有了同情心，那麽我們的員工，會因此去喝西北風。收起你的優柔寡斷，收起你過剩的同情心，不然，你這輩子都會活在各種各樣的內疚之中，你永遠都不會快樂。”

中萬鈞使勁點頭：“姐，我知道了，我知道以後該怎麽做了。”

張秋愛憐地摸摸中萬鈞的頭發，說：“小鈞，慢慢來，不著急。你才19歲，周歲也只有18歲，你的路還很長。你慢慢走，不要急於求成。急了，往往適得其反，姐姐可不想你為了收起過剩的同情心而收了全部的同情心，那會使你變得冷酷、無情。”

中萬鈞微微一笑：“姐，我懂得。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

張秋拍了他一下：“傻孩子，這麽說的好像我是你的長輩一樣。我就大你兩歲，別把我說的這麽老。”

中萬鈞莞爾。

§

除夕夜，熱騰騰的火鍋弄得靜齋裏煙霧氤氳，田靜芬、田弘光一家、中萬鈞姐弟二人和田懿慈圍桌而坐，頗有圍爐之感。

“我想試試那個辣的。”Feynman央求著一旁的母親。今天的火鍋為了照顧三個小孩，燒的是鴛鴦鍋。

璟馨溫柔地說道：“不行，那些太辣了，你的胃會受不了的。”

“No，I want to try……”Feynman試圖撒嬌。

“不可以。”璟馨斬釘截鐵地拒絕道。拒絕了兒子，另一邊的女兒NeiNei也吵著要吃辣，璟馨簡直分身乏術。偏偏田弘光還添亂，真的涮了一片麻辣羊肉給Feynman嘗試，璟馨還來不及攔，NeiNei已經因為看到哥哥可以吃麻辣羊肉但自己不能吃而鬧了起來。璟馨哄女兒之餘，狠狠地瞪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亂的田弘光一眼。田弘光樂呵呵地看著自己的小妻子忙碌的樣子，沒有半點幫忙的意思。

田靜芬含笑地看著桌上的一幕幕，時不時地給坐在自己身邊的田懿慈夾些菜，頗有享受天倫之樂的感覺。

張秋在一片熱鬧之中悄悄問中萬鈞：“你怎麽不把青櫻帶來？你們不都正式交往了嗎？”

中萬鈞說：“我原本是這樣打算的，不過青櫻說她還沒準備好。其實我也就開開玩笑，我們才正式交往這麽點時間，沒到見家長的地步。”

“沒到見家長的地步？”張秋吃了一驚，“可是你們已經同居一年了，也出生入死過那麽多次。就算現在才確定男女朋友的關系，對彼此都已經那麽熟悉了，見家長應該也沒關系吧。”

“其實……”中萬鈞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只不過聲音很輕，“我打算明年過年的時候，雙方家長見一次面。”

張秋還沒聽出來中萬鈞隱晦的言下之意：“怎麽，是你去青櫻那兒過除夕，然後趁年假帶青櫻過來臺北見阿姨，還是反一下？”

中萬鈞蹙蹙眉，對姐姐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有些沒想到。他說道：“我的意思是，青櫻家的人，阿姨這邊的人，還有Daddy Mummy這邊的人，趁過年的時候，一起聚一次。”

“一起聚一次？”張秋在腦海裏想了幾圈，還是沒明白，“Daddy和Mummy又沒有過年的習慣，為什麽要叫他們？”

“噢！”中萬鈞頭疼地扶額，最後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他的臉不知是因為被火鍋的熱氣熏的還是怎麽，有些發紅。中萬鈞小聲地說道：“姐，明年這個時候，我和青櫻交往滿一年了。你也說了，我們都已經住在一起，對雙方的生活習慣什麽的也很了解了。我的意思是，如果這期間我和青櫻的感情一直沒出什麽問題的話，到了明年年底，應該可以準備結婚了。”

“什麽？！結婚？！！！”張秋驚叫出聲。

張秋的驚叫在中萬鈞的意料之外，他沒想到自己的姐姐反應這麽大；而桌子上的其他人，也因為張秋的這一聲驚叫而紛紛向兩人投來驚嚇、奇怪的目光，甚至Feynman和NeiNei都停止掐架了。

張秋眨眨眼，還沒從石化反應中緩過來。前段日子小鈞還搞不清他到底愛不愛青櫻呢，怎麽這一轉眼就要結婚了？！

田靜芬問道：“是誰要結婚？”

中萬鈞紅著一張俊顏，偷偷在桌底下踢了張秋一腳，示意張秋先別說。

張秋很快反應過來：“呃……我們是在說小鈞局裏的那個同事。那個人公開宣稱自己是gay，沒想到現在居然要和一個女生結婚了。”扯起謊來，張秋臉不紅心不跳。

中萬鈞小松了一口氣，姐姐說的這個理由倒是合情合理，很好的解釋了她剛才為什麽那麽吃驚。結婚的事他只是在心裏打算，別人誰也沒說，連青櫻都不知道他有這樣的想法，張秋是第一個知道的。

雖然張秋說的理由合情合理，但是在座的，田靜芬、田弘光，都是成精的人了，怎麽會看不出來中萬鈞的異樣。兩人心中有了一點點猜測，不過既然中萬鈞不想說，他們也不會去追根究底。

等桌上的註意力不在姐弟二人身上了，張秋小聲地問道：“你怎麽會突然想到結婚啊？就算等到明年，你也就20虛歲，青櫻才19，現在結婚會不會太早了？”青櫻當初出車禍時隨身證件被燒毀，但是青梔帶她用雷克斯統領的血滴子內部的一種新型儀器測了血液和骨頭，大致得出青櫻出生在1997年6月到7月，再具體一點的日期就因為儀器的技術限制而測不出來了

中萬鈞反問張秋：“那你覺得我們什麽時候結婚合適？”

張秋啞然，這種事怎麽問她啊？她想了想，為難地說：“這個當然是你們自己決定，我的意思是你們現在太年輕了，明年這個時候可以先訂婚，結婚的事可以緩緩，畢竟我擔心……”我擔心你還沒放下雷婷。張秋把這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擔心什麽？”中萬鈞追問。

張秋說：“我擔心你們年紀太小了……”她不敢提到雷婷，她總是隱隱覺得，這個名字是中萬鈞和青櫻之間一道無形的阻礙。

中萬鈞不知道張秋真正的心意，他不以為然地說道：“古代的女孩子，十四五歲十五六歲就嫁人了好吧？中國的法定婚齡貌似是世界上最晚的一個國家，我可不想等那麽久。”

我可不想等那麽久……張秋從這句話裏品出一點味道來了：“你不會是……害怕有人把青櫻搶走吧？是那個祁天？”

中萬鈞笑笑，沒說話。張秋以為她猜對了，其實不然。中萬鈞真正擔心的，是自己的心。他很害怕，害怕自己某天不期然遇到雷婷的時候，會再次搖擺不定，甚至可能因為久別重逢而重新燃起對雷婷的渴望。他很清楚，青櫻是真的愛他的，他也不願意傷害青櫻。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給青櫻一個名分，一個正正式式的名分。婚姻，是一輩子的承諾，這樣，即使將來再見雷婷，青櫻也能因為這個而安心一些。

張秋以為中萬鈞是在擔心那個祁天橫刀奪愛。她安慰道：“沒事的，只要你好好對青櫻，不給別人有可乘之機，以青櫻對你的心來說，你根本不用擔心她被人搶走。”

中萬鈞敷衍地笑笑，然後開始轉移話題，再討論下去，阿姨他們該起疑心了。“今天看春晚嗎？”

“看，當然看，”張秋說道，“雖然現在的春晚一年不如一年，但這到底也算是個傳統習俗，看就看唄。有點電視的聲音，也熱鬧些。”

NeiNei聽見兩人在談春晚，湊過來說道：“今天的春晚有大姨哦。”

“大姨？”姐弟倆一楞，隨即反應過來，NeiNei口中的大姨應該是璟馨的三胞胎姐姐周璟馡。璟馨的三胞胎妹妹叫璟馥，嫁給了雷克斯；而三胞胎中的大姐周璟馡進了娛樂圈，影視歌三棲，算得上是當紅的一線女星。

中萬鈞想起來了，他不關註娛樂圈，但是青櫻挺愛看肥皂劇的。他好像聽青櫻提過這件事：“是不是和汪大東的那個進演藝圈的堂弟汪尹森一起？”汪尹森，鐵時空葉赫那拉.宇策的分身，汪大東堂弟，同在娛樂圈裏混，原為HE組合成員，HE解散後沈落了兩年，憑借一部《玫瑰綻放的季節》高調覆出，現在也坐穩了一哥的位置。這次因為他和周璟馡合作的古裝電視劇《阮情》在全國熱播後引起極大轟動，好評如潮，所以兩人被網上投票推薦上春晚。

張秋笑瞇瞇地跟中萬鈞說道：“我跟你打賭，這兩人出場的時候是整場春晚收視率最高的時候。”

中萬鈞笑笑，不說話。

一旁的田靜芬插嘴：“可不是麽，上次的春晚，那個韓國偶像明星一出場，收視率頓時飆升。”

張秋驚訝地看著田靜芬：“阿姨您也關註偶像明星。”好潮啊！

田靜芬笑道：“我一個人待在田園裏，也無事可幹，偶然看看韓劇，感受一下你們年輕人在想什麽也是不錯的娛樂活動。”

張秋興致勃勃，家裏只有她一個人會看肥皂劇，根本沒人能一起分享。看過芒果臺雷劇的朋友們都知道，和小夥伴們一起看，邊看邊交流各自的吐槽，比一個人看要有趣多了。張秋雖然沒和田靜芬一起看，但是兩人現在一起吐槽還是蠻歡樂的。

中萬鈞好笑地看了張秋一眼。這時的眾人，田弘光夫婦忙著管一雙兒女和田懿慈，田靜芬與張秋興致盎然地說著小話，唯獨中萬鈞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位置上。中萬鈞下意識地看了自己身側一眼，卻沒有見到那個經常纏在他身邊的女孩的身影，心中驀地感覺空了。

中萬鈞微嘆一口氣，見眾人的註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於是悄悄起身，走到外邊，掏出手機，撥通了遠在常德的青櫻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青櫻柔柔的聲音傳入中萬鈞的耳朵，中萬鈞突然覺得心中的空落被瞬間填滿：“青櫻……”

“萬鈞，有什麽事嗎？……你等等啊。”青櫻那邊的聲音很吵。仿佛是傳來一陣椅子與地板摩擦的聲音，青櫻大約起身去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怎麽了？”

中萬鈞這才發現，自己在沖動之下打了青櫻的電話，卻沒想過自己為了什麽要打這通電話，自己又要和青櫻說什麽。他只是覺得孤單了，於是下意識地想找青櫻陪著。

另一頭的青櫻見中萬鈞久久不說話，心中疑惑：“萬鈞？”

中萬鈞舔舔幹澀的嘴唇，支吾了半天，最後說出一句：“那個……新年快樂。”

青櫻楞了楞，隨即笑道：“這句話難道不是應該留到零點的時候說嗎？”

中萬鈞說：“零點的時候外面都在放鞭炮，吵得很，我怕你聽不見，所以現在說了。”

青櫻道：“所以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這個？”

中萬鈞輕輕“嗯”了一聲，那句“我想你”被他藏在心裏，不好意思說出來。

另一頭的青櫻有些失望。熱戀中的情侶分開一天多了，人家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難道他們兩個之中只有她有這個感覺嗎？她很快把失落藏回心底，假裝開心地問道：“對了，我的新年禮物是什麽？”

“新年禮物？”中萬鈞完全沒想到這茬，“壓歲錢行不行？”話一出口，他就有一頭撞死的沖動。中萬鈞你腦子短路了吧？

青櫻滿頭黑線：“那是長輩給晚輩的，大哥！”

中萬鈞隨口啐道：“別叫我大哥，我不是大哥，大哥都要去監獄裏撈兒子的。”

青櫻再次黑線，這都什麽跟什麽。她不高興地說：“哼，反正你就壓根沒想過新年禮物的事！”本來這只是打趣中萬鈞的玩笑話，但話一出口，青櫻心中卻真的悶起來了。萬鈞脫口而出壓歲錢，可見他根本沒想過要給自己準備禮物。這是他們交往後的第一個節日，他都如此不上心。萬鈞，你不上心的究竟是節日，還是……我？

“青櫻？青櫻？”

對面的中萬鈞連喚好幾聲，青櫻才回神。中萬鈞歉疚地道歉道：“對不起啊青櫻，我最近太忙了，都忘了這件事。你……別往心裏去。”太忙？這個借口連中萬鈞自己都莫名地心虛，覺得爛到了家。

青櫻在聽到中萬鈞的解釋後，心中的悶感更甚。她一貫地選擇隱忍，不想讓中萬鈞煩心。

“這樣吧，你想要什麽禮物，你直接說。免得到時候我準備了你不喜歡的，顯得我的道歉沒有誠意。”中萬鈞誠心誠意地說道。

青櫻心中又添一道失落，原來住在一起這麽久，我的喜好，萬鈞你從來都沒註意過，即使偶爾註意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她忍不住嫉妒地想，如果換做是雷婷，萬鈞只怕恨不得把雷婷的點點滴滴都刻在心頭吧。

這樣的念頭一出，青櫻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她什麽時候起，開始有了這樣的心思？原本對於中萬鈞，她知道他愛的人是雷婷，就算她主動表白了，也沒想過中萬鈞能夠接受自己。可是現在萬鈞接受了，她還有什麽好不滿的呢？她怎麽會開始計較這麽多？

青櫻的心裏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你是中萬鈞的女朋友，你要求他的心裏不能有別的女人，是很正常的。

不，不是這樣的。青櫻甩甩頭，想讓自己的理智回籠。萬鈞和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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